少女園丁（閒暇時是女巫）的咒語目錄  2017 MAR. 13 - APR. 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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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我蒐集到130張景美女中的便條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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邀請我去辦展的是楊婕。第一次進景美女中的時候碰到他的學生，手上拿著橘子，問：要吃嗎。暫且稱他為短髮長褲橘子人。楊婕說，好巧，展期間你的講座就會辦在短髮長褲橘子人的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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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進景美女中，我帶著一箱老是用不掉的貼紙，貼紙上印的是各種社會上常見的身份標籤，還有一些挑選過的動詞形容詞。我在圖書館牆壁上貼了542張空白便利貼（這花了我三個小時）。學生可以用貼紙拼出自己想說的話，再把那些話寫在便條紙上，然後，他們就可以帶走那些貼紙，貼在一些更好的地方。 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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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個來玩的人不是高中生，是某位老師分別念四年級和六年級的小孩。他們在圖書館等媽媽來接，看我在樓梯上搞了很久，拿著迴力車走過來：「你在幹嘛？」「你們現在有在玩貼紙簿嗎。」「有啊。我有蒐集很多那個。」「哪個？」「那個。」 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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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關懷也是一個善意」哥哥拼的。

「土地是一個資源／不要遺忘他」弟弟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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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0張便條紙，使用次數最高的詞是「發聲」，出現了13次。包含了「不是」「不要」「不想」一類的否定句有44句。不知道為什麼，和同性關係相關的語句中使用的代名詞都是「他和他」「他們」，而非女字旁的她。 　

 

使用到身份標籤的句子有37個。 　 

 

有些句子讓我開心，例如： 　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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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不是不夠正常　（是！我是！）
是不是讓座才叫正常
你沒有唱歌只是發聲　（合唱團？）
我把孤兒當收入　（人……人蛇高中生？） 　

　 
有些句子讓我想。例如： 　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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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當只會讓的人
我把不愛給你
唱歌不需要土地
他／她／它／一樣 　 

　 

這個展我取名為「少女園丁（閒暇時是女巫）的咒語目錄」。連中二的我都覺得非常中二，布展那天卻被經過的高中生稱讚「展名取得真好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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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書館老師事後說，「擁抱」貼紙第一天就被拿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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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牆壁，我還留下一本空白筆記本，可以貼出比較長的東西。離開前我用掉了第一頁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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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懷她　不夠 　

幫助她　不夠
遺忘她　不夠
　 
她不需要
普通的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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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記本裡最長的一頁，是兩個人貼給另一個人的。他們把「別」貼紙撕成兩半，為了得到那個殘缺的「另」：
　
不會有另一個人
能讓你愛的
更　孤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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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髮長褲橘子人在很久以後某次書店講座時出現，帶著我的書來簽名。我說嗨，短髮長褲橘子人。他說：「其實我是陪另外一個人來的，結果你記得我，不記得他。」我看著他身邊的長髮襯衫裙子人，才知道原來一直在貼標籤的是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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撤展的那天，我和熊繞到我們最喜歡的家樂福：景美家樂福買東西。回程路上我把裝著一切的紙箱放在公車最末排中間的台階上。然後司機一個急剎，紙箱就噴出去了。

 

除了貼紙和便條紙，箱子裡還有剛剛因為熊的強力推薦而購買的期間限定啤酒「青鬼」。青鬼受不了緊急剎車的強烈刺激而裂開了，從鋁罐縫隙不斷流出。大部分便條紙都濕掉了，而我第一次喝青鬼就是在這樣一個整車乘客都低聲咒罵我的場合。（是不是讓座才叫正常）

 

這或許是我覺得青鬼很難喝的原因。

 

我把沒壞掉的便條紙們晾在窗台上。後來它們乾了，可是也皺了，永遠不能恢復它們被撕下來以前的模樣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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