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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'd Rather Be Hated for Who I Am ── 陳昭淵、楚影、追奇對談

已更新:2018年10月25日

# 標籤──撕吧,小小的拔河那樣


他們笑最久的一次是在幫陳昭淵出主意──才剛開完楚影是詩壇青峯的玩笑,陳卻想不出自己的稱號。「謝佳見啊,之前說你長得很像謝佳見,」追奇一堆點子,「還是方大同?你選一個。」


「所以,要想一個類似『詩壇方大同』之類的嗎?」可愛地,陳昭淵認真起來,「例如『冰島陳美鳳』?」


「冰島陳美鳳!」畢竟都對字敏銳,這下連楚影也樂了。板橋金城武,松山吳彥祖,鄉民推文自號,哽在小地名和大明星並置的小小荒謬,陳昭淵卻逆向操作,異國地名配本土大姐。追奇笑開嘴巴,陳本人卻還是認真:


「因為我覺得,漂亮的地方也有自己的在地性。」他正色解釋,「我們要和三重妮可基嫚作對比啊。」


楚影才剛說完自己被朋友青峯青峯的亂叫,一臉怎樣都好的表情;追奇第一本書時的「致鬱系」是她自己取的,因為「與其被別人亂貼標籤,我寧可自己先想一個」。


稱號,標籤,他們隨興,因為並不陷入。正如用冰島陳美鳳抵抗三重妮可基嫚,詩人有意識地拒絕服從別人給的名字。話題告一段落,三人用力一致:


隨你們貼吧。我們撕得起。



# 平台──扣下扳機的那瞬間


即便有幾歲的差距,三人很早就都意識到他人的觀看。最早寫東西從部落格開始,一聽到無名小站還開始互比站名:


「我的叫『和進香團一起跳恰恰』。」陳昭淵說。


「我的更中二。『琉璃般的流離』。」楚影說。


同學覺得陳昭淵的日記好看,每天在班上傳閱,直到高中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傻好天真,終於開始了虛構,「我會寫兩個版本,其中一份是專門給別人看的。」


最年輕的追奇最嫻熟,朋友早早就帶她摸透了網站,知道有些文章要鎖密碼,有些留言要悄悄話,知道句尾加句點會變帥、句子全置中氣勢強,「很喜歡一段時間後重新看,當時的白爛,爭吵,哪一節下課在幹嘛……我習慣寫很細。」她知道自己會回頭。


楚影的部落格上沒有日記,只有詩。2015年無名小站關閉,他沒有特地遷移,一百多首詩自然消滅,「沒關係啊,因為太爛了。就這樣被刪掉也剛好。」同一年,關站的消息卻讓陳昭淵下定決心出版第一本詩集,「不能就這樣讓它們不見啊。」


遷居到Facebook後,追奇的裡外依然切換得宜。動態是日常,比較拘謹的內容就發成網誌。大學時讀到蔡仁偉:「魚戒不掉海/即使海已經變髒」。她又回頭開始寫詩。


楚影在專頁上還是只發表詩作,有人也好,無人也罷,寫好了就放,詩在或不在,自有一種隨遇而安;陳昭淵倒是不太曉得為什麼自己的讀者都不留言,所以也不曉得看著自己的人有什麼感覺。


「但也沒關係,我也沒有在看留言或點閱率。寫詩對我而言,我只在意開槍那一瞬間,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,我已經完成任務了。」



# 私訊──距離使人健康


「你們真的都沒有人留言嗎?」追奇好奇,「我收到很多欸。」


「很少啊,但有些就很有印象。我寫過一首關於山難者的詩,後來收到山難當事人姊姊的朋友留言,說謝謝我寫了這首詩,朋友的弟弟如果看到一定也很喜歡。」楚影說,


「但有一些就真的很無聊,有人私訊來要求我更改詩的空行。」


「那你都怎麼回啊?以前我會要求自己每一個訊息都要回,現在比較懂得做選擇……我收到的訊息很多是求救信,他們把我當成出口,這種訊息我就會優先回覆。」追奇提起多年前一名讀者,「一旦不回他,他就留下自殺宣言。他會說『你去忙吧。我要去死了。』當時我被他逼到焦慮得必須吃藥。但現在不會了,我知道我不是醫生。我沒有辦法幫助每一個人。」


「我就不理他啊,難道要跟他吵空行嗎?」楚影攤手,「你剛剛說的那種我也遇過,一開始接近你,到處推薦推你的書,結果幾次訊息沒回他之後,就發文『不可以讀楚影的詩』『書早就賣掉了』,各種情緒勒索。後來才知道潘柏霖也被同一個人纏。」


「我記得一個讓我很感動的,」陳昭淵似乎不忍心另兩人不快的記憶,「有一個視障的讀者傳訊息說,他想要知道《霧散不開》有沒有點字版,因為他想要知道這本詩集在寫什麼。我覺得很美──一個看不到字的人,想要看到一本關於朦朧與遮掩的詩集。」


追奇眼中有羨慕,「唉呀,其實我也有不錯的啦。有人每天都留言跟我說『最近天氣冷要加外套唷』。」


陳昭淵大笑,「這種的我就沒有收過了。」



# 暢銷──首先,我必須是原來的我


意外的是,三人都不覺得自己的書暢銷。


在第一本書出版之前,追奇做了好久心理建設:不要在意數字。但書上市之後她還是失眠了。「我想要完全放下這件事。讀者一定是主觀的,所謂的暢銷只是剛好,而且暢銷也不代表是好作品。」


楚影前兩本書都是自費外包出版,本來也不太在意,但第三本詩集和啟明出版社合作。「出版社不是佛心事業,作者沒有意識去推銷作品的話,出版社賺不到錢,這是一種惡性循環,書的市場會越來越小。不過寫作時我也不會為了這點而改變什麼,像宋尚緯說的:被分享之前我是這樣,被分享之後我還是這樣。」


陳昭淵是三人中唯一所有的作品都由自己獨立出版的作者。「我都會先存錢,存到可以出版才出。因為這樣,我已經好幾年不敢換假牙了。」假牙的錢拿來出書,今年才終於換,夢想暢銷是成本考量,「但因為我先存好了錢,所以也沒有被暢不暢銷這件事綑綁。」


誰不希望自己的書暢銷呢?三人都說。


但是,要被愛,要用自己的原形被愛。



# 之外的 ── 回溯光源的指向


那麼,是什麼劃出了自己的原來的形狀?


一切又回到最開始的青峯。「我本來只是剛好不排斥念書的學生。高二知道蘇打綠之後,知道可以人生可以有別的選項,不是只能走那種人人說順遂的路。」原來追奇一直在追,「這個社會總是用成功與否來判斷一件事的價值。蘇打綠的存在,教會我不該這麼做。」


楚影時常提到自己對屈原的崇拜。「國中看到離騷,因為看不懂去找翻譯,認識了這個人。那之後我一直想要學習他的堅持。」對談這天剛好是六月,「我每本詩集至少有一首詩寫給屈原,每年端午節也會寫一首詩給他。我會一直寫,不要讓他被忘掉。」


「影響我最大的人是陳珊妮,因為陳珊妮我才知道夏宇;如果沒有華語流行音樂,我不會寫詩,也不會知道文字可以變成別的什麼。」陳昭淵在學時主修油畫、水彩和空間裝置,一直都很習慣將相異的材質組裝為狀態,這件事和寫詩的本質相似,「靈感不一定要用文字呈現,因為詩不是詩意的主體,詩意才是橫跨領域的共同追求。」


「有一次和羅智成老師聊到,美和哲學才是神祕的主體。所有的詩都是主體的影子,作為一種判斷光源位置的參考,必須沿路去辨讀出它其後的原貌……所以我在意的,其實正是這些文學之外的事。正是這些之外的,構成了全部。」



 

聯合文學網站駐站作家對談 2018年7月11日 http://www.unitas.me/?p=38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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